碧魟悶悶地走在路上,他對自己要乖乖照一個難纏的女人的話安分守己、不隨便去偷別人的東西……還要想辦法去找一個正當的工作來做──不管從哪方面來說,全都不是碧魟習慣的事。

  尤其是他現在正常地走在大馬路上,而不是在別人家的屋頂上跳來跳去,實在很不自在……更不用說有一堆懷恨的目光盯著他,好幾條街的店家早就被他得罪光了,但他們沒有圍上來找他麻煩就已經是奇蹟──奇蹟中的奇蹟。

  得想辦法拿回父親的刀才行……碧魟一邊埋頭苦想,一邊迴避那些不善的眼神,「真是討厭。」碧魟正是因為父親留給他的長刀不小心給伊薇特藏起來,所以才會這麼聽她的話。

  「死海怪!你這小偷還敢大搖大擺走在街上!」此時終於有人忍不住對碧魟咆嘯,但他只是往那人鄙視了一眼,就加快腳步要離開,往讓畢轟覺得自在的貧民窟回去。


        但就在這時忽然有東西飛過來,啪的一聲,碧魟的側臉被砸出一片紅,還有酸酸的氣味飄入他的鼻中──剛剛那個人竟然拿他攤上的蕃茄丟他。「咦?這次怎麼不閃了?之前不是很會閃?」那人在丟中時愣一下,接著彷彿所有以前積的怨氣一吐為快似的一邊破口罵道,一邊拿更多東西丟向碧魟,甚至撿起地面的石頭丟──但碧魟卻一動也不動,任憑那人丟他。

  有人開了頭,就有其他人跟進,許多曾遭碧魟偷過的店家當然不會放過這種報復的時機。

  「你們在做什麼!」突然間,發現騷動的伊薇特推開圍觀的人群,衝入人群中心。「糟糕……」有人認出衝上去的是誰,連忙制止旁邊動手的人,但是仍然來不及──伊薇特護在碧魟前面,替他擋下剩餘的攻擊。

  「啊……是伊薇特小姐。」有些人覺得事情不妙,甚至臉上還有些愧疚之色──其實早在前幾天,平時與附近居民關係良好的伊薇特就四處向曾被碧魟得最的人請求、希望他們能原諒他,並保證碧魟不會再偷竊。而事實上,碧魟真的也在那之後沒再偷過任何東西。

  「為什麼……我不是已經拜託你們原諒他嗎?」伊薇特一臉哀傷說道,「你們這樣……跟那些輕蔑我們的貴族國家有什麼不同?」說完,伊薇特拉著碧魟離開街道,直接回到她的宿舍。

  碧魟蹲坐在牆腳,望著正在找乾淨衣服給他換洗的伊薇特背影,不領情地喃喃道:「多管閒事……」

  「真的覺得我多管閒事,你也不會跟我回來,不是?」伊薇特拿了兩套衣服給碧魟選,「蕾絲跟薄紗,選一個。」

  碧魟被伊薇特逗得哭笑不得,明明她也因為他而被丟得滿身髒兮兮,可是卻還能面掛笑容、或是開碧魟的玩笑。

  碧魟二話不說,拿了蕾絲那套就衝去浴室,深怕伊薇特拿更糟的衣服給他……但洗完之後才發現──是有蕾絲的薄紗。

  是入夜該好好睡上一覺的時刻,碧魟躺在床邊打地鋪。在這裡他用不著擔心睡著的時候,會被野狗老鼠咬上幾口──因為被牠們當成餓死的屍體──原來這個國家還是有讓人安心睡覺的地方啊,碧魟閉起眼睛想著。

  「那把刀……很重要嗎?」伊薇特躺在床上背對著碧魟,因為是在海底的國家,白天跟夜晚的亮度差別不大,唯獨看不見天上的星星。如果白天不是因為她與碧魟之前發生的那些事,讓他受制於她,碧魟也不會默默站在街上讓人欺辱……就算他以前再怎麼不對。

  沉默片刻,碧魟才小聲回答:「是爸爸留下來的刀,唯一的家人。」

  「對不起。」伊薇特抱歉說,她沒想到自己會拿走對碧魟這麼重要的東西。於是伊薇特馬上找出藏在床墊下的刀,輕輕放在碧魟旁邊,「還給你……如果你想要走的話,至少等到早上你的衣服乾了換上再走,我不會再攔你的。」

  伊薇特覺得自己對碧魟的行為跟碧魟對她毫無兩樣,因此也知道自己不足以去管教碧魟什麼,於是讓牠自由離開。

  「……我能不能留在這?」

  但碧魟的回問讓伊薇特大吃一驚,「什麼?」

  「我想要……留在這,這裡像家一樣。」碧魟害羞似的越說越小聲。聽見他這麼說,伊薇特不禁噗哧地笑了出來,「那麼你要叫我姐姐唷。」

  「嗯……姐姐……晚安。」碧魟說完,就整個人縮入被子裡、趕緊睡覺。

  伊薇特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般安心說道,「有點……懷念的感覺呢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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